我的媽啊,第一次在山上遇到颱風,幾乎讓我忘了前四天天氣是多麼的好,後面幾天簡直是在玩命,連當初關門古道都沒這麼驚險刺激。

一切都要從第四天,我們提早在塔芬池紮營開始....


其實我是很不甘心的,因為紮營在塔芬池,就代表著八大秀將被放棄,而且塔芬池的水簡直是我這輩子看過最噁心的,撈都撈不完的小紅蟲,關門古道的山豬池雖然髒,好歹喝起來還比較放心一點....-_-

喔,這不是重點,重點是從隔天開始天氣就再也沒好過,因為颱風來了。

隔天我們簡直是在用逃難的速度在前進,當然,我是說跟前幾天比起來啦!講得比較機車一點,前面幾天我幾乎是走在誰後面就覺得誰走得好慢,每天走的時間幾乎都是紀錄的1.5倍,當然,我也不是在刁難學妹啦....

比預計的時間早很多通過2640山屋,還有讓我很不甘心的達芬尖山(沒單攻 T_T)於是我跟子豪爭執許久,為了到底要下切荖濃溪還是前進大水窟山屋,子豪認為稜線上毫無遮蔽,曝露在狂風暴雨中非常危險;而我覺得如果颱風登陸,下切荖濃溪根本就是找死,山屋至少還可以躲一陣子;反正這種事我是不能跟子豪凹的,所以最後我們還是下切了。(其實我們心裡都有數,在我潛意識的kimoji裡,我是想去大水窟山....XD)

隔天早上,完成了我這輩子第一次在雨中打包(可見我平常爬山天氣多好)上切八通關古道的路就像下切荖濃溪一樣,出乎意料的難走;我們一路上都在亂吼亂叫,彷彿只有這樣才不會寒冷,也只有這樣才不會崩潰,媽呀!我們到底還要再過幾個瀑布啊?我們還要再過幾座獨木橋啊?了解我的人,就會知道這種時候我一定會唱「中之線之歌」,何況還有子豪幫腔;我們兩個開路先鋒一路罵,越罵越帶勁,越帶勁就越衝越快,整個山谷裡都是我們十個人的吼叫聲,幾乎忽略了這裡其實是不太安全的....

就在我跟子豪說「喂!照我們這樣吼,等等會不會有人墜崖我們都聽不出來?」話才講完沒幾分鐘,突然就聽到後面傳來一連串雜亂而驚慌的呼叫聲,我們愕然停步,聽到阿吉在後面大喊「子豪!老猴!趕快回來!」「快!下背包!」我對子豪大吼,然後兩個人連忙趕回去查看狀況....

堯哥墜崖了,大概30公尺有吧。

我們全部都傻了,立刻把所有傘帶接起來,由彥銘跟子豪試著直接下去救援,這時候我開始有點後悔為了帶學士服而沒帶傘帶了,搞不好就差我那一條的長度,還好這時堯哥意識還很清醒,也還勉強能夠移動到旁邊的溪谷中,我跟子豪順著溪谷下去救援,跟堯哥只隔著一條瀑布的距離;子豪擔心下去以後可能會上不來,我跟他說,那就我下去。

下去以後看到堯哥滿臉是血,我真的嚇到了,還好似乎沒有其他明顯外傷;再來就是怎麼把他弄上去的問題了,堯哥顯然已經不太行了,本來想試著讓他自己爬爬看,但是手腳無力的他根本無法上去,只是一直摔下來,最後只好用最笨的方法,用傘帶做成簡易吊帶,上面四個大男人硬把他拖上去。

「一二三殺!一二三殺!」好久沒聽到的拔河口號,現在是在跟死神對擂,大家都是這麼的拼命,我永遠無法忘記這一幕,我想堯哥更是忘不了吧!拉上去以後,筋疲力竭的我也隨後爬上;還好,比想像中的好爬多了....

人一救上去,馬上拉起雨布就地休息,讓大家都好好的喘一口氣,只是休息得太久了,在大雨中實在不是長久之計,我們站在外面都不太行了;於是我跟子豪、阿吉帶著三個大一學妹先離開,先設法衝到中央金礦再說。

如果你以為今天的故事只有這樣,那你就太天真了....


一路衝過了杜鵑營地,下到荖濃溪的支流,眼前的景象簡直讓我不敢相信;沒錯,溪水暴漲;滾滾的濁流從我們眼前流過,路在河的另外一岸。這時候想往後退?來不及了,我們掉了一頂帳篷,今天非到中央金礦不可,要強行渡溪?拜託,這種水量是要怎麼過啊?而且還有受傷的人....

如果是你該怎麼辦?還能怎麼辦,硬著頭皮硬幹過去吧....-_-

於是我們三個學長輪流下水,這裡不行就往上游下游探探看有沒有機會,光是過這條溪大概就搞了我們一個多小時吧!弄得我第一次覺得很絕望的感覺;最後靠著我的雙手杖,真的是完全硬幹,總算強行通過溪床,接下來就是拉傘帶人身確保把大家都拉過來,然後我們再回去幫忙背背包,媽呀!水真的是有夠冷的,我來回游了好幾趟,起來的時候一直不由自主的顫抖,不過過了這邊就簡單了,沒花多久時間我們就到了中央金礦。


順帶一提的是,平心而論,這次彥銘當領隊當得真的很憋,三個學妹也就算了,我、子豪、阿吉、小膽四個幹部顯然都不鳥他,問我為什麼不鳥他?很簡單啊,我連這次是第七次跟他一起爬山,其中有六次吵架,出發前我說過「他去我就不去」,沒想到一週後聽說他也講「我去他就不去」;那為什麼我們還是一起去了呢?我哪知道....-_-

總之我們出發當天就吵,上山以後幾乎只要一講話就吵,吵到我完全不想理他,育仕想試著調解,要我稍微挺他一下,我直接說「我不跟他講話就是挺他了」;總之,那天在山屋裡聽到他一直靠北要失溫要失溫了就很不爽,娘的咧!第一個跳水的人是子豪,第一個成功過溪的是我,游最多趟的是子豪,確保最多人的是拎北,我們都沒講話你在那裡失個屁溫啊!越聽越不爽,想到去年在能安的時候一堆人走錯路,是老子把你們叫回來的,回來以後居然還厚臉皮說路是你找到的,有沒有看到老子就坐在你旁邊啊?幹!不知道那時候是誰喊得最大聲「怎麼可能是這邊」的啊?


我們原訂7/3下山,在7/1的時候也按照原訂計畫走到中央金礦,但是由於颱風的關係,所以準備提早一天下山,從中央金礦直接衝到東埔。

如果這世界上的事情總是這麼順利就好了。


一路踢著八通關古道,心情是愉悅的,因為今天「終於要回家了」,在雨中漫步通過八通關,多走半公里下到觀高山屋吃午餐(到底是為了什麼)其實好像已經知道玉管處有公告崩壁的事情,但是不知道是輕忽了還是怎樣,觀高的這一餐居然把備糧吃掉了一大半,導致後來悲慘的結果....

飯後的小插曲是,阿吉帶我們走了一條看起來像是捷徑的東西,結果事實證明那是傳說中的郡大林道,沿路植被頗密,還長滿了咬人貓,雖然學妹們被扎得哇哇叫,但是以我的技術理論上是不會被碰到,只不過前幾天一直用樹枝來甩我鞭子的郁珊,這次弄了一叢咬人貓過來....

下到古道10.9K處,也就是公告的崩壁處,突然之間我們愣住了,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片崩壁,我只能說它很危險,隨時都有可能摔落;子豪硬著頭皮強行通過,看起來好像還好,不過他事後跟我說當時他腦袋一片空白。他過去以後,回頭問我敢不敢過,我說沒問題,他要我帶傘帶過去架繩;結果被彥銘擋了下來,他覺得實在太危險了,其實也對,即使我行,但是學妹....

於是子豪一個人衝下山去求救,其他九個人則退回觀高山屋等待,不過誰也不敢相信的是,沒多久前才剛走過的路,居然....坍了!?

這個衝擊真的很大,我們只有一頂四人帳、一罐瓦斯,糧食所剩有限,別的不說,光是九個人擠四人帳,你就知道這是什麼情況了。(呃....基本上四人帳的意思是,四個人躺下去剛好沒有翻身空間....)

晚上的氣氛非常低迷,有好幾次甚至幾乎快要吵起來了,如果你問我的感覺,我必須說,我們的情況幾乎100%符合山難發生的條件;我看到的是慌張的領隊、意見很多的學姐、以及狀況很糟糕的郁珊....

我一向很不容易睡著,所以不難想像我在這種坐著睡的情況下是別想睡著了,加上糧食所剩有限,也不知道救援什麼時候會來,所以吃得非常少,用成語形容的話,這就叫做「飢寒交迫」....

郁珊的狀況很差、很差,看了實在很不忍心,我把我的保暖衣物借給她;整個晚上都在試著安慰她,一直說「郁珊乖,郁珊乖,我明天一定會送妳下山....」當然,我食言了,因為直到現在她都還沒出來,出來的人只有我而已....

渡過難熬的一夜後,隔天早上我和阿吉依約到大崩壁前等待子豪出現,等了半個小時,雨一直下著,子豪始終沒有出現,我們只好回頭;這時候真的知道什麼叫造化弄人,我們回營地的路呢?坍了....

我們回不去了?兩個輕裝、糧食只有「一包小王子麵」的人面面相覷,怎麼辦?等他們出來找我們?算一算至少也要半小時以上,我們挺得住這場雨嗎?如果不等的話....往外衝?我們有多少把握?往回衝?可能嗎....

我知道這時候沒有猶豫的時間,但是我卻面臨了非常困難的抉擇,雖然知道子豪不知道我們緊急紮營,可能會低估我們的危險性,但是....這是一場賭局,賭注可能是我的名譽、大家的安危、還有,我們的生命。

在阿吉的催促聲中,我長長嘆了一口氣,落注。我們衝吧!

我們強行通過了大崩壁,幸好一路上就如預期的沒再碰到什麼困難地形,一路上我們衝得飛快,只希望大家早點獲救,也不希望後面的人為我們擔心太久;衝過樂樂山屋....總算有收訊了!我們連忙撥了電話出去,子豪大概也很意外我們出來,但是我們交流了彼此狀況,得知外面有橋斷了,他們希望我們留在樂樂山屋先躲一陣子,等救難隊上來再說。

這個安排本身是沒什麼問題,但是....躲多久?聽說我們的糧食只有....@@

教官這時候跟我們講了一句很妙的話,「只喝水不吃東西,撐三四天沒有問題吧!」

什麼!?三四天!?我一聽到這句話,立刻「當機立斷」的做出了我的決定,「阿吉,你要摔死還是要餓死?」「幹!衝了啦!」

就這樣,兩個玩命的神經病強行爬過了沒有橋的瀑布,直衝東埔山下....


當然,在下山前我就評估過山下的人將會如何看待我們這一連串的舉動;我始終相信,單就冒險下山的事情,有人會當我們是英雄,有人會罵我們莽撞;但是強行通過瀑布呢?你別夢了,一定會被罵到臭頭....XD

果然,子豪跟雲屏一聽到我們居然強行下山,那個當下簡直是氣壞了,不過安全的人說話最大,反正我們沒被瀑布沖走,除了罵幾句以外也不能幹嘛,只是這真的是玩命的極致,大哥哥有練過,小朋友不能學喔....

arrow
arrow
    全站熱搜

    josephhou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1) 人氣()